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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与当代的共在意象命名
信息来源:中外美术网 文章作者:网站编辑 发布时间:2012-01-21

在汉语批评界,不少从事水墨艺术评论的批评家,基于笛卡尔开创的主客体二元对立的近代哲学认识论,不自觉地延续着把当代与传统置于对抗状态的思维定势。他们认为:传统水墨画为写意笔墨,而现代水墨画是以点、线为本体的构成笔墨;水墨画的两难处境在于:“要使水墨画成为能够直接影响当下文化的世界语言就必然要以牺牲它的传统特质为前提和代价,而如果丧失了这种前提,我们又很难再用‘国画’或‘水墨画’这种概念去判断它。”其极端的观点提出:水墨画“在当代文化语境中已无力再作为视觉审美和精神价值呈现的重要负载物,更因为它在语言图式和精神指向上难以破灭的固有规范性而不可能再成为当代中国文化精神和艺术价值的象征物。”不过,水墨画的固有规范性“难以破灭”,这不等于说不可以破灭,其关键在于从事水墨创作的艺术家的观念和勇气。况且,传统与当代,并不是独立的、封闭自足的概念范畴,而是彼此依存、开放自新的两个观念。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水墨艺术的传统与当代,乃是不断生发的、相互摄取的。在艺术史上,从来都不存在没有传统性的当代艺术形态,即使在最前卫的行为艺术中,我们也能发现它所依存的表演艺术的传统;同时,从来不存在没有当代性的传统艺术,纵然在民间艺术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它对当代人的怀旧心理的满足,否则,它便早已消失了。因为,怀旧的心理需要本身,便是当代人的当代性的一个维面。这种理论上的辩驳,艺术家们以其实践性的艺术书写,给出了最有力的回应。在这样的艺术家中,李家正先生是一个典型。他用现代的、具有象征性的艺术语言图式,重新为水墨艺术的传统命名。他在所谓的意象这一汉语审美语境中,开掘出水墨画的历史性、诗意性、线条的纯粹性。据此,我们可以将他近几年创作的作品,大致命名分类为史性意象、诗性意象、线性意象三大系列。

    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以西方语言及文化为背景创立的符号语言学,对于艺术批评的价值在于:他提出了能指与所指两个概念。但是,我们在借用它们时,必须进行意义转换:能指,不再是索绪尔所说的音响形象而应是视觉形象或视觉图式;符号语言学的所指概念,也就是视觉图式的意义,由此形成了象征语言学的基本命题。不仅一般的艺术形态是象征性的,而且水墨艺术因其在 20世纪之前所植根的以象形文字为存在媒介的汉语思想传统便更是象征性的。在此意义上,我们只有根据象征语言学,才能真正理解以意象为特征的水墨艺术。与符号不同,象征“永远不是完全任意的;它不是空洞的;它在能指和所指之间有一点自然联系的根基。”艺术家的艺术书写形成的视觉图式,和它的意义之间,甚至有一种必然的、实在的关联。正是艺术家本人竭力把普遍化的文化精神,内化为个别的文化心理,李家正先生才能创造出仅仅属于他的史性意象系列。

    历史,是人类同在者全体作为文化生命的存亡、反思、感觉的积淀。但在李家正的史性意象系列里,我们很难直接见到人这个历史主体。其艺术图式的核心语汇,是由人命名、管理的各种动物:鱼骨的化石、厮杀的战马、逃命的山羊。画面上的所有这些意象,都不是写实的而是抽象的、不是符号化的而是象征性的。它们共在于一个互相对抗的艺术场景里,难舍难分地纠缠、搏斗、挣扎,彷佛在艺术家的心目中,人与人之间生存的背景,并没有和睦共在的可能性,而只有斗争的劫运。他吸收民间流行的艳丽色彩,以此来减缓艺术爱者在驻足于他的作品时所感受到的苍凉感和苦难感。在他的《战神的号角》(2000)系列作品中,人早已匿影藏形,剩下的只有战马狂热的拼杀,而且只留下残骸的踪影。在他的《蚕丛鱼凫之交响》、《鱼凫遗韵》(2000)中,艺术家纵然主观上要关注的也是历史上蜀人两大部族彼此征战的状况,但我们却只能从影影绰绰的图式变形以及多色的线、点的旋转密集的图式构成中感觉到这些。正因为如此,李家正先生的史性意象系列作品,才超越了一般人理解的作为与现代对立的传统概念的所指。它不局限于对历史题材简单的艺术性图说,而是将历史中的人物命运借助场景凸现出来。这种凸现,与其说和过去的文化生命相关,不如说正是我们时代的个体生命焦虑不安的心理艺术化呈现。传统因此而被传统化于当代之中。

    人的死亡、主体的消失,这种我们时代的精神特征,又是李家正先生的史性意象系列作品的艺术观念。他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艺术创作的灵感,但不放弃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周遭经验,只是在变现这些经验时,他始终把握着上述主题关怀的内容。他把世间万物当作书本来阅读,认为“生活中的一切均含画理。画的载体多自生活中摄取,在生活中思考它们间的渊源关系却是画理易通的途径。”(李家正笔记)艺术家本人的囚禁经历,是他后来创作《除夕夜曲》(2000)的原始动力。从这幅画面上,人这个主体依然缺席,只有那分布在墨团中红、蓝的零稀色点,一方面象征作者从密不透风的监狱铁丝网望去看到的天空上的星星,另一方面指示出他相思期盼着的亲人的眼睛。我们即使不知道艺术家的个人史,从该作品的艺术图式中,也能感受得到它所内含的苦难的挣扎与希望的迹象。

    史性意象系列,由于关乎历史上不在场的个体生命,他们在艺术图式中的缺席,恰好是其特有的艺术观念所要求的。其目的,是要吁请当下存在者的在场。在作品中,艺术家要是仅仅呈观人生的苦难维面,那么他只会陷于绝望;在艺术书写中,他如果感觉不到创造性的快感,那么,他便很难坚持成为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或许,基于这样的心理意识,李家正在创作史性意象系列的同时,还画出了诗性意象系列,以表达艺术家在苦难中对希望的诉求。水墨画传递希望的艺术语言图式,或借助宣纸留白如张羽的《灵光》系列,或通过在墨色中渗入明亮色块。诗性意象系列,便是实践后者的产物。不过,把明亮性的色块渗透进墨色中,这并不必然地会生发出以希望为主题关怀的艺术图式。它源流于艺术家的人格自由境界。李家正先生名之曰天马行空的“大自在”境界。历史上,入此境者,唯老、庄、竹林七贤。“这些圣贤,都经过对自体、心悟作了严格的审视。人生观形成了通达、乐天的超然之态。自身德性的升华不以环境处遇为前提。”(李家正笔记)

    诗性意象作为一种生命情感意象,在李家正的作品中通过色块与墨线的交织、色块与墨团的互渗和密集来构成。红、黄、蓝、绿、紫这些明亮的色块,或作为远景犹如蓝天浸润过黑白相间的墨线,或如跳动的火焰燃烧在不规整的墨线中。每块抽象的局部,既是一独立的自由世界,又是整幅画的有机组成元素。这里意象的书写,完全取决于艺术家本人的生命情感的流走式样,和他在一个有限时段内的感觉外化。各种亮丽的色块,挤压在密集的墨线网络中,有的因留白构成的线如同江河把画面强行分割以便破除它的苦闷死气,有的用分散的红色的色块把画面的深邃感展示给人,有的借助背景置入民间常用的大黄色表达人偶尔流露出的如梦如幻的情绪。米罗的一些作品,虽然也能带给艺术爱者这样的果效,但它们是单向度情感的对象化,而李家正的诗性意象是多向度情感的交织。汉人与西人在个体生命情感的心理结构上的差异,形成了作品的这种效果历史。

    其实,无论在史性意象还是在诗性意象中,李家正先生在艺术构成上都流露出中国书法的书写性特征。我们将其部分作品归入线性意象,主要基于从艺术书写的图式关怀的角度考虑。汉语思想在形式美学方面的贡献,莫过于书法的线性。对此,艺术家本人有着清晰的意识:“技艺的升华与否,依据作者对线的理解、掌握的深度而定。一幅画的成败,取决于用线的恰当与否,不含线性就没有画。”国画中“线的运动形成自然的扭曲韵律感。一条线的关系,是反映被分割了的画面之间的相互关系的界线。线与线的平行、交错、重叠、扭结、回旋……等复杂形式,创造了它们之间的对比、衬托、呼应、协调之类基本因素。线的对立越单纯,相互间的个性越强烈。对立越复杂,构成对比因素就更多。”(李家正笔记)线性,是中国艺术的核心语汇。和中国书法用线始终以文字意象为背景、并受其限定不同,李家正的线性系列作品,是一种非理性的、不规则的、游走流动的、起点与终点相合的图式,一种在线的伸展和交错中、在若似人影马迹的奔走中呈现当代人深度经验的图式。这种情感图式,相互纠缠于回旋的墨线、停顿的墨团、色彩的嵌入之类书写痕迹中。印章在空白处的巧妙运用,仿佛是艺术家冲破上述情感纠缠的最后一叹。而在传统的中国书法中,我们很难体会到艺术书写者如此复杂的生命情感。李家正的线性系列,单纯而不简单,无象而有意象,为艺术爱者留下了太多自由的联想空间。墨线在逃离理性的约束,墨团在期待事件的降临,色块在安慰两者的争夺。一种不安的、偶在的、外张的线性图式,乃是李家正作为一个成熟的艺术家的原初艺术语言和个体性标记。

出于言说的方便,我们将家正先生的这些作品分为史性、诗性、线性系列,而实际上每个系列都内含其他两个系列的规定性。他在主题关怀与图式关怀方面,巧妙地完成了水墨这种传统艺术的当代性转换,同时也赋予当代艺术以传统性的文化意义。其内容有:书法的书写性挪用、汉语思想中的对抗情结的母题呈现、个体生命中的审美诉求。从这里,我们看到水墨当今面临的传统,与其他艺术形态一样,“早已不再是封闭自守而是一个开放多元的全球文化价值体系。它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一部分,所延续的传统包括20世纪前封闭的华夏古典艺术体系,20世纪以来华夏古典艺术在和西方古典、现代、后现代艺术的遭遇融合中形成的现代艺术体系。当然,这个传统还应内含整个西方的艺术体系、第三世界民族的艺术家创作的文本体系。”李家正先生的线性意象系列,自然摄取了以书法为代表的华夏古典艺术资源;他的诗性意象系列,同西方绘画利用色彩抒情的传统相关联;而史性意象系列,其创作冲动直接生发于巴蜀早期先民的文化生命场景。此外,它更是当代人作为个体生命的心理结构的焦虑不安的图式见证。传统艺术的当代性和当代艺术的传统性,在李先生的艺术书写中成为一种相互共在的开放的艺术观念和艺术图式。而这一切,受惠于艺术家个人生命的深度体验。“体验是绘画者的根本目的。……体验本身是对自身的一种省悟,一种灵性的升华,一种炼狱,一种涅槃,一种对自己灵魂净化的洗礼、煅造、焙烧。这些都在自在中进行。”李家正先生的这些艺术箴言,同是他作为一位艺术爱者敬虔的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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